先是加帻。
帻是用来包裹头发的头巾。
崔衍昭把王适安原来的冠帽解下,先加帻,后戴冕。
王适安微抬下巴,由崔衍昭为他系起冠冕两侧缀玉的丝绳。
最后,崔衍昭拿起厚重而华丽的山龙九章袍。
满殿安静地看着崔衍昭动作,无一人出声。太极殿内氛围沉重压抑,令人感到风雨欲来。
加衮服这一步骤是侍中的任务,但崔衍昭没有让侍中动手的意思。在此严肃场合,侍中不敢说话,只能惶恐不安地看着崔衍昭做足全套。
相比起不安的其他人,王适安倒是从容自适,连稍微表示一下惶恐都没有。
穿戴完成,崔衍昭打量整体时,不经意撞上王适安目光。
很难形容王适安的目光,明明是加封的日子,但王适安目光深沉晦暗,没有丝毫得偿所愿的欣喜雀跃。
崔衍昭被影响得也不是很开心。
他本该转身离开,脑中这时却电光石火地回忆起曾经虞堪之的回答
昨夜正是臣为安西将军指路,让他去找陛下!
崔衍昭顿住,所有思绪都被这句话牵引过去,一时忘了接下来要做什么。
如果他和王适安的第一次是在那天的话,一切就都对上了。
他从前先入为主把那天晚上当成做梦,没细想过虞堪之的回答。
难怪那些与王适安不和的大臣们都没一个用崔析攻击王适安。
因为崔析就是他的孩子!
突然想明白这件困扰他许久的事,崔衍昭震惊地看着王适安,又很快移开视线,感到一阵眩晕。
他前天就不该突然坦白,让王适安知道自己的误会。
王适安一定觉得他是故意那么说,故意恶心王适安的。
他怎么就不能多忍几天再坦白呢?
不过这个问题此时已经没有意义了。
崔衍昭乱七八糟地想了一通,才回忆起正事他已经给王适安加冕完成,该回座位了。
可是他停顿得有点久,什么也不说容易让人猜疑。
崔衍昭于是解下腰间的半鲛鱼鳞金漆错刀给王适安挂上,假装刚才是在思考王适安的一身装束,道:不佩刀,又如何彰显武德?
他神态语气俱是云淡风轻,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还是处在巨大的眩晕之中,返回座席时也全凭的肌肉记忆。
回到座位,崔衍昭还是有点恍惚,但正事更加要紧,于是举觞向王适安示意,皇后明烛四方,今进位随王,理所应然。朕以此觞祝贺皇后。
说罢举觞一饮而尽。
他喝的不是酒,而是茶汤。这几年为了供应前方战役所需厉行节俭,他就夹带私货地禁止了宫内仪式典礼用酒。
也没人能反驳这点,毕竟酿酒用的是粮食。
崔衍昭带头后,大臣们纷纷举觞祝贺王适安。
王适安脸上浮现微笑,可眼神平静无波,殿内局促,诸公不若外出为孤庆贺。
群臣皆看向崔衍昭。
有人愿意听王适安的,有人不愿意。
崔衍昭所处的位置能把所有人神态都看得清清楚楚。
崔衍昭沉默了一下。
就依皇后所言。
有崔衍昭这句话,群臣不管愿意还是不愿意,都起身离席,重新走到殿外。
太极殿内很快只剩下崔衍昭和王适安两人。
好版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