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掏出一沓钱来,回身说:“娘快看,我有好多钱,你说这钱我咋用呢!”
王喜妹一看,女儿手里摇着一沓子的大团结。
她两把撕掉裹脚布跑了起来:“棉棉,你弟那媳妇黄了,你弟弟要重新娶个媳妇儿。”
她连蹦带跳:“娘一个寡妇养大你不容易,那彩礼就得你来掏,快把钱给我。”
陈棉棉一边扶着肚子一边摇晃钱:“来拿呀,快来拿。”
王喜妹拼命一阵冲刺,差点拿到钱,但没拿到。
她再一阵冲刺,眼看够着了,还是没够着。
转眼她都跑出去两里路了,她可算感觉到不对了:“天杀的棉棉,短寿的棉棉,你在哄你老娘?”
结果哐的一声,是那台收音机,摔碎在了她脚边。
王喜妹一看,气的猛起直追:“这是我的收音机,你个死丫头,你把我的收音机砸啦。”
陈棉棉也是一声吼:“我就砸了它也不给你个死老太婆。”
赵凌成不敢太快也不敢太慢,还不敢吱声。
他不知道妻子到底要干嘛,他不怕妻子飙脏话,但她虐待老人,他有点怕。
王喜妹跑得太多,脚上鲜血淋漓,她也怒了:“棉棉你个没良心的,你是白眼狼。”
陈棉棉扬起半瓶茅台砸到了地上:“来呀,来打我呀。”
那可是陈金辉最心爱的酒,只在招待魏科长的时候才喝过半瓶,她居然给砸掉了?
但还有呢,俄罗斯套娃,名信片,她打开袋子一路扔,扔的到处都是。
王喜妹不顾脚流血,追着骂:“早知道我就该卖掉你。”
追着追着她一个踉跄跌倒,她撕心裂肺的嚎了起来:“金辉小时候那么馋肉我都没舍得卖了你换肉吃,你个没良心的,我咒你永远生闺女,生十个闺女!”
再撕着衣服大吼:“来人啦,救命啦,闺女要杀亲娘啦。”
赵凌成当然停车了,因为田里劳动的人们听到有喊声,都在往这边跑。
他再不停车,只怕要被诬陷个肇事逃逸。
而且现在该怎么收场,他不知道,他脑子是懵的。
但显然,陈棉棉有办法。
她依然不下车,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抓着赵凌成的背,她大声说:“乡亲们,那是我娘,但我们早就断亲了。”
再扬起一张纸,见有人来就给看:“乡亲们,我娘和我已经断亲了。”
王喜妹才想起许小梅骗她写的断亲书,而作为一个文盲,她以为那个字据管用。
老百姓们也一样,以为断亲了就没挂葛,也没人好说什么。
但本来应该一把掐死却辛苦养大的女儿这样对待自己,王喜妹心里怎能舒服?
她开始魔法攻击了,她咬破手指,在地上用血划圈。
她说:“死棉棉,我要诅咒你,我王喜妹就是做了鬼,我也不放过你!”
结果陈棉棉咯咯咯的笑:“你个小脚鬼,可追不上我这两只大脚喔。”
她因为从小经常往山里跑,两只脚格外大。
她要跑起来也确实快,不是王喜妹个小脚老太太能追得上的。
王喜妹看看自己溃烂流血的小脚,再看看女儿一双天然的,野性的大脚,停止画圈了,她崩溃了。
因为她发现哪怕做了鬼,她都追不上女儿。
但是曾经比条狗还要忠诚,不管找到什么都会第一时间交给她的女儿呢?
她怎么就变得那么无情,那么残忍,一点都不疼娘了的?
她是真铁血心肠啊,她拍男人:“咱有断亲书呢,咱不怕,走吧。”
然后坐着崭新的大摩托,她就真大摇大摆离开了。
她还挥手说:“小脚鬼,再见!”
虽然老太太有点惨,但有人忍不住说:“你这小脚,还真是做了鬼也是小脚鬼。”
还有人说:“又丑又脏的,裹这干嘛,恶心死人了。”
在王喜妹小时候,女人裹了脚那叫尊贵,叫小姐命,脚越小就越尊贵。
这怎么一解放,大家都嫌小脚恶心了呢?
一发狠,她抓起脚骨就掰,掰的咯咯响:“陈棉棉,我饶不了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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