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……”
梁文辉按掉手机,闭上眼开始深呼吸。
等他以为自己已经稍微平静一点的时候,重新回了卧室。
开灯,打开衣柜,挂着的,叠着的,衣服保持着原样,没有乱也没有少,跟昨晚他收衣服时一个样。
他又跑到书房,俞弘维的旅行箱也好好地待在墙角,防尘罩都没有动过。
梁文辉又打了一遍电话,传来的依然是关机的声音。
挂了之后,他顿了两秒,马上给店里的小宋打了一个,问店里有没有什么事儿。小宋他们正在往货架上放东西,还说了他一句不来干活添什么乱。
已经放寒假了,他也不可能去学校。
梁文辉的指节开始发白,手机被他攥得壳都要变形了。他盯着外面的路灯看了一会儿,脑子里突然嗡的一响。
他一把抓过羽绒服,边往外跑边掏出车钥匙。
路上已经有了星星点点的人,他心里急又不敢开太快,时刻从车窗和后视镜里注意着外面的人。
上了大路后,已经看不到行人,只有开得飞快的车。
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,梁文辉把车开到了他撞到俞弘维的那个路口。
从这个路口往右拐进去,再走差不多十几公里,是一片墓地,霍岷远的墓就在那里。
梁文辉从来没问过俞弘维,碰到他的那个夜里,他是不是去看了霍岷远。开始是觉得冒犯,后来是不想问,再到后来发现他病了就已经能串起来这一系列的事。
那时候他应该是刚发现自己病了,或者是知道这个病已经没有治的希望,所以他会去看霍岷远。
至于他当时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和意图,梁文辉已经不敢想了。
拐过去之后,梁文辉把车速降了下来。这条路不宽,路两边有很多参天的大树,虽然是冬天,到处都光秃秃的,但他也怕会被树干挡了人影。
一直开到墓园的门口,都没见到人。
还不到六点,墓园的大门紧闭,保安室里的大叔低着头不知道是在打盹还是发呆,被他敲窗声吓了一跳。
这么早,还不到六点,是不会有人来的。
梁文辉不死心,问大叔有没有可能自己偷翻进去。
大叔指着那两人高的大门和稍微矮一些的围墙,说除非飞过去,否则谁也别想从他眼皮子底下溜进去。
上了车之后,梁文辉没马上走,在墓园门口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,天还是暗的,没有半点俞弘维的影子。
也许他只是睡不着出去转了转,刚好手机又没电了。
回去的路上,俞弘维不停拨着俞弘维的电话,不停这么安慰自己。
直到进了空无一人的房子,路上给自己建立起来的那点儿信念彻底崩塌了。
俞弘维圈子很窄,交际范围几乎只有学校里的同事,而且跟他关系比较不错的只有那么两三个。
梁文辉已经顾不上别人怎么看怎么想他们了,哆嗦着手给他有联系方式的那两个老师打电话,一个关机,一个被他从梦里叫醒,又被他逼着联系别的跟俞弘维熟悉一些的老师。
所有人都没见过俞弘维,那么有分寸感的人不可能在假期寒冷的早晨去打扰别人。
天微微有些青灰色的时候,梁文辉垂着头坐在沙发上,给常柏原打了个电话,挂了之后,他就坐在沙发上开始发愣。
刚才他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怎么去找人这些事儿上了,现在放空这么一瞬,那种人可能真的回不来了的感觉一下就全都涌了上来。
发现俞弘维生病之后,他做了很长时间的心理建设,从开始的不接受到逼着自己接受,到了后来他慢慢想明白,人这一辈子就是不断告别的过程,不管是人与人关系的疏远,还是距离上的分开,或者是一个生命的结束,都要学着接受。
他告诉自己没问题,可以,俞弘维就是跟他没缘分。要不然早几年就在一起,每天朝夕相对,可能早就发现了他身体的问题,那时候可能一个小手术就解决了。
对,就是没缘分,俞弘维心里装着人,他心里曾经也装着人。他把心里那个人捧出来好好地放到别人手心里,但俞弘维不行,心里那人捧不出来,心房心室各种瓣各种脉全都占满了,让他送走这个人就相当于挖掉了他的心。
所以他一直都不踏实,总觉得抓不住俞弘维,现在他要走就走好了,不过是早一些晚一些的问题。
梁文辉不太能思考,事情东一件西一件往他脑子里飞。
想上学时他们仨去给俞弘维拜年,走的时候他在最后边,俞弘维偷偷往他兜里塞了一板进口巧克力,小声说只有这一个,让他别告诉程毓和常柏原,要不然看他俩生气。
他爸厚着脸皮求俞弘维给补了那么长时间的课,成绩没上去不说,还倒收了老师的礼,但当时梁文辉的心里不是不好意思,是嘴角都压不住的那种开心,在前边叼着棒棒糖的两个人回头时,把兜里的巧克力往深处压了压,还没吃到嘴
好版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