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一昭捂嘴笑:“今日可算能撞钟了。”
看着大姐茫然的表情,自己又解释:“都说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,我们也算是两个蓄发的和尚。”
忽然听窗外轻笑了一声。
“是谁?!”顾一昭迅速起身,推开窗户,厉声问。
宅邸中的安全已经再三排查过,绝不会混进来外人,而王芜随从都在庭院中忙碌,没有人此时会来这个闲置的看戏花厅。
窗外树荫婆娑,远处庭院里仆人们还在走动。
眼前满眼的红枫黄栌枝叶晃动,树丛里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,将枝叶揭开,“是我。”
有人站在树上靠在树干上,似笑非笑看她。
那人穿着绍衣色云锦缎圆领袍,下面贴身露出石莲褐色素帛的琵琶袖直身,虽然都是素色,但衣衫上银线点点绣着繁复线条,让图案并不单调,一条白色莲花纹宽腰带系在腰间,发间簪一枚墨玉簪。
即使只是懒洋洋靠在树上,单手抱臂,也仍旧满身的慵懒闲适,似乎并不把这点高度打在眼里。
他猿臂蜂腰,长得很英俊,眉目周正不说,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眼睛很大很亮,在树丛暗处仍旧透着幽幽的光。
灿若晨星。
看他名贵衣物就知不是刺客歹人,能大大方方出现代表了或许是王芜那边的人?
顾一昭脑子转得飞快。
解除了危险后她仍未觉得安心,而是迅速将自己适才与大姐对话梳理一遍:不涉及朝政、没有半句抱怨。
还算安全,没有透露半点风声。
想起古代动辄株连九族,想起那位传说中疑心日重的皇帝,顾一昭赶紧自己的心脏跳了半天不回腔子:这里不比现代,万一说漏了什么只怕会人头落地。
看来以后还要谨慎,再谨慎才是。
旁边大姐已经将妹妹护在身后:“你是何人,为何躲在树梢?”
那人见到顾一昭满脸警惕,面上似乎有点无趣的神情,又道:“在下姓萧,是仰鹤白的亲戚,排行为长。叫我萧大郎便是。”
仰鹤白,是王世孙姓名。一般人不知仰鹤白会忽然来江南,自然也无从谈起冒充他家眷。
顾一昭微微放心,她也无意招惹麻烦:“我们没有看见你。”,说罢就关上窗棂,与姐姐携手赶紧往楼下跑。
“咚咚咚”跑下来木楼,楼下侍立的木兰几人凑过来:“姑娘可有吩咐?”
顾一昭和姐姐摇摇头,又不约而同抬头看去。
头顶那棵老枫树枝叶在秋风中晃动,吹下一片五边形的红枫叶群,可叶片纷飞处枝干空空荡荡,哪里还有什么人?
不知道为什么,顾一昭始终记得关窗那瞬间只一瞥他的眼睛。只记得他的眼睛仍旧很显眼。
元娘悄悄问顾一昭:“姓萧,又说是王世孙亲戚,莫不是萧家那位显贵的公子?”
当天她就约束自家仆从,叫他们说话谨慎,又是许以厚利又是强调重罚,务必让每人都谨言慎行,以免祸从口出,给顾家和他们本人招来无妄之灾。
第二天,元娘子就禀过了父亲母亲,不再外出去那宅邸。理由也充分:“这几天王内侍的仆从也渐多,我们去了冲撞外人就不好了。”
顾介甫就赞大女儿贞静:“还是大姐儿懂事。”
过两天就听说王芜本人和王世孙已经到了苏州,并未听说有什么姓萧的公子。
顾一昭想:莫非是幻觉?
没想到隔天就见到了这位萧大公子。
本来她们内宅夫人与外客无缘,谁知这位仰鹤白居然还带了一位阚家的世仆过来。
如此一来女眷就少不得要宴请。
要宴请的官府菜都由顾介甫从外头请了苏州好馆子的顶尖厨师来做,顾家只用上些自家的菜品就是。
名门世家在宴菜时皆以自家有独特的菜谱为傲,以展示自家底蕴深厚,顾家也不甘示弱。
听说一道鸡翅尖汤就选用肉鸡翅膀上一点尖尖,煮熟做汤,其余部位弃之不用。
顾一昭啧啧称奇,太太笑得云淡风轻:“你是没去过太原老家,那里可得更长见识。”
顾一昭无感,大概是前世常听各种“震惊,鸡身上这个部分居然是打药点,绝对不能食用”之类的文章看多了。
夏日腌好的木棉花煮出来的木棉滑肉汤、干拌兔丁、水八块、金蝉豆豉耙、姜爆鸭、藿香鲫鱼、宝塔肉,样样绝活摆了一桌。
王芜自然不进来,太太带着家里女眷接见这位世仆。t
顾一昭在心里暗暗嘀咕:好大的架子,仆从居然也要诰命夫人来接见?
等见了面聊几句才知道,这位阚家世仆曾经也是教养过阚家三代,流放关头忠义护主,到了流放地之后又尽力养主,等阚家人都被折磨死之后,她于冰天雪地里不要命一般干活赚钱,愣是以损伤一条胳膊的代价确保了阚家全家尸首留存,并都入土为安。
后来皇帝登基给阚家平反时听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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